南霜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薄裴珩之一事,午后宗门内全都传开了。
方才白落尘一路走来,也听见了不少闲言碎语。
“别多想。”
白落尘揉了揉宁婉心的头发,“早就答应要陪你去找寒水珠的,师妹就是孩子脾气,随心所欲惯了,你别放在心上。”
“师妹自小有师尊的疼爱,又是摇红师叔唯一的徒弟,宗门师兄弟也待她更加亲厚,所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,行事随意一些固然好,可她毕竟是女孩子,这种事有损清誉,更何况裴珩之修的是无情道,平时她再怎样胡作非为都可以,可这样轻薄他人,与践踏自尊有何区别?”
“婉心说得对,小师妹确实有些胡闹。”
“师兄也该让师尊好好管教一下她,否则依着师妹的性子,日后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祸事呢。”
宁婉心苦口婆心,又操心担忧的模样,让白落尘十分欣慰。
“幸好婉心师妹乖巧懂事,师兄我也可清闲清闲。”
白落尘看向宁婉心的眼神含着笑意,而后信誓旦旦道:“你放心,这次进了秘境,我一定替你找到寒水珠!”
“大师兄对我最好了。”
白落尘和宁婉心到来之后,南霜已经吃了个七七八八,正靠在椅背上发呆消食。
刚才吃的有些着急,眼下肚子有些涨。
宁婉心体贴的递过来一碗酸梅汤,而后关切道:“师妹还好吧?后天就要出发去上清秘境了,可得顾好身体。”
话音落下,旁边传来一声讥笑。
“宁师姐莫要操心,小师妹身子弱,师尊怎么舍得让她去秘境冒险,还不如躲在房间里绣花呢,免得被什么妖魔鬼怪附体,做出什么败坏门风之事!”
话音落下,周遭又是一片哄笑。
说话的人名叫唐柔,算起来跟南霜还沾亲带故,不过两人脾气火爆,又互不相让,宗门里出了门的不对付。
眼下众人又开始小声议论,寒潭边南霜轻薄裴珩之的事情。
一次两次也就算了,这些人还三番四次的惹她不痛快。
那就别怪她手下不留情。
南霜不动声色从灵戒内摸了张符纸,沉默的站起身,来到唐柔身后,掌心搭在她的肩头。
细长条的符纸,像是生了意识,缠绕在唐柔的发间,扭了扭而后消失于无形。
“没见识呢,就回去多读点书,你以为你是学舌的鹦鹉吗?听风就是雨,跟着人乱说一通。”
南霜语气有些恶劣。
唐柔倏尔回头,朝着南霜气势汹汹的就是一阵狂吠。
“汪汪!汪汪汪!汪汪汪汪?”
一连串的狗叫,在场之人全被惊呆了。
“噗——”
南霜实在没忍住,捂着肚子笑出声来,指着唐柔茫然的脸道:“原来不是鹦鹉学舌,而是狗吠?”
“汪汪汪汪汪!唔……”
唐柔捂着嘴,满脸惊慌。
她是怎么了?
一定是南霜使了什么鬼把戏!
“哈哈哈,唐柔你怎么啦?怎么还学狗叫呢?”
“就是就是,再叫一声听听!”
唐柔平时的性子也有些泼辣刁难,因此也得罪了不少人,眼下这种情况,顿时吸引了不少看她笑话的人。
南霜站在一旁静静地笑了。
唐柔面色恼怒,也不知道是生气,还是羞愤,脸蛋红的很猴屁股似的。
她拍桌而起,指着南霜又是一阵:“汪汪汪!”
屋内顿时一片哗然,气氛比刚才还热闹。
唐柔瞪着南霜。
你到底做了什么?
南霜勾着食指,往下拉了拉眼皮,朝着唐柔摆了个鬼脸,“给你涨涨教训,下次若再敢乱说话,我就让你彻底变成狗。”
“汪汪……呜呜呜……”
唐柔吓得顿时大哭起来,就连嘤咛声,也狗里狗气。
察觉到四周的眼神又倍觉难堪,唐柔把碗筷一丢,灰溜溜的跑走了。
南霜VS唐柔。
1:0
完胜!
南霜冷哼一声,满脸傲娇,离开的时候还从隔壁桌上正大光明的顺走了一只烧鸡。
隔壁桌:“……”
**
从斋堂出来,外面天色也彻底黑了,空气变得闷热黏腻,似乎酝酿着一场大雷雨。
南霜习惯性地掐指一算,竟然显示吉星高照!
先前因为流言纷扰造成的那点郁闷情绪,顿时烟消云散了。
她循着记忆,来到了西南方向的一处矮屋。
相比起紫藤阁的精美华丽,此处矮屋就只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。
除了乱七八糟的储物间和柴房之外,其中一间屋子亮着微弱的烛火。
南霜走过去,格外有礼貌的敲了敲门。
“谁?”
屋内的声音清冷淡漠,稍显脆弱,也带着一丝丝的警惕。
南霜脑海里浮现出裴珩之那张过分阴柔的面孔,唇边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诡异。
为了今晚不会猝死,给小可怜送温暖这种事,她也能信手拈来。
“吱呀——”,房门缓缓打开。
裴珩之规规矩矩的穿着雪白道袍,出现在南霜的视线内。
两人猝不及防的对视了一眼。
南霜笑容满面,跟社区给留守儿童送温暖的居委会大妈似的。
反观裴珩之,眉心微拢,似乎不太欢迎她?
裴珩之沉默着没说话,视线莫名从南霜的红唇上停留了一秒。
“看什么看?就是我亲的你。”
寒潭边上,少女娇俏的声音,仿佛还在耳畔。
想到这里,裴珩之的眉头皱的更深了,他垂眸淡声道:“小姐有事吗?”
“不请我进去坐坐?”南霜问道。
裴珩之抿唇,他没有答话,但显然有些抗拒。
南霜有点不高兴。
虽然以前她行径恶劣,但至少今天算是救了他的命,还莫名背上了那些流言,他怎么这个态度?
“房间很脏,小姐有什么话,就在这里说吧。”
“我要进去说。”
见南霜如此,裴珩之淡漠的眼,露出几分戾气,像是没了耐心。
“你到底想要做什么?不如直接点。”
“……”
搞得好像她没事找事。
不过以前,原身确实经常这么干,只要心情不好,想要发泄的时候,就会随时随地找裴珩之的麻烦。
裴珩之的师尊一直游历在外,宗门内也没有和他关系要好的朋友。
再加上裴珩之顾念南霜的身份,所以南霜欺负他的时候,他一直都是逆来顺受不反抗。
也就今天差点在寒潭丢了命,千钧一发之际,抓住了南霜的脚踝,把她拖了下去。
于是,南霜脸色冷下来,朝着裴珩之道:“你今日把我拖下水的帐,咱们还没算呢。”
裴珩之一副‘果然如此’的表情,而后淡声道:“鞭刑还是罚跪?小姐吩咐吧,我自会去领罚。”
“……”
他的冷静淡漠,就像受罚的主人公是路边的阿猫阿狗,与他无关。
南霜心情有点微妙。
算了。
她把藏在身后的烧鸡拿出来,也不管上面油不油腻,直接一股脑塞进了裴珩之的怀里,然后转身就走。
裴珩之接了个猝不及防。
雪白的道服,被烧鸡蹭的油污一片。
他茫茫然的低下头,眼底的情绪先是错愕惊讶,又变成复杂和怀疑,最后归于嘲弄和平静。
别人给的烧鸡,哪怕上面带着泥,他都敢吃。
这位给的,只怕他吃了还没消化,明日斋堂的人就会带着家伙把他团团围住,以一副逼问的架势,问他是不是又偷了斋堂的烧鸡。
这种把戏,玩了几次也不腻吗?
裴珩之将烧鸡放回桌上,看都没看一眼,继续坐回硬床板上凝神打坐,调息修炼。
上清秘境即将开启,虽然他没有资格参与,但他必须冒险闯一闯,身上的禁制已经开始出现反噬。
若他露出妖相,必定会被天玄宗赶出去。
那么之前的努力,也全都得功亏一篑!
心神不稳,裴珩之的黑眸深处渐渐透出一抹幽绿,好似鬼魅,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制了回去。
额头上的汗珠密集的渗出,裴珩之深吸了一口气,收回把式,倒在了床上。
“咚咚——”
又是一阵敲门声,裴珩之额角突了突。
少女的声音尤为动听,“喂,你想不想去上清秘境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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